冷意森森,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如平地惊雷,炸了韩亭一个措手不及。
看见来人,韩亭身上怒气登时烟消云散,甚至还冒出了点心虚,笑容尤为牵强,想说什么,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,最后只干巴巴道: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
秦衡,字从慎,是华安长公主和驸马韩亭的长子。
秦衡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,两人样貌集长公主和驸马优点于一身,可以说是长身玉立,惊才风逸。
比起弟弟秦湛,秦衡身为嫡长子,要看上去更为稳重冷肃一些,他那张脸常年不苟言笑,盯着韩亭的目光让他心里发怵。
“阿爹方才说什么?不妨再说一遍给我听听。”
韩亭很没出息地熄了火,避重就轻道:“一点小事。你回来了,从嘉呢?”
从嘉是秦湛的表字。他们兄弟二人的大名和表字都是陛下给取的。
秦衡淡淡道:“他去看阿妗了。”
秦清忽然道:“阿爹还要我给柳姨娘请郎中吗?”
秦衡微微眯眼,这些日子他和秦湛不是在宫里,就是在外头为陛下办事,刚刚才知道家中发生的事情。
他想起韩亭刚才指着秦清骂的架势,冷笑一声。
“即便阿爹不说,我也清楚。”
韩亭恼羞成怒道:“我是她的父亲!不过是让她给柳氏请个郎中,她倒好,拿你阿娘来压我!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了?”
秦衡冷冷道:“阿爹说这话竟也不心亏!扪心自问,阿爹可有将阿宁当女儿看待?”
韩亭面红耳赤争辩道:“她,她自然是我的女儿!”
长公主虽然强势高贵,手握滔天权势,但对他确实一心一意。
“既如此,柳姨娘要害阿宁,阿爹不仅不为阿宁讨回公道,反而处处逼迫,要她容忍。在阿爹心里,阿妗比阿宁重要,柳姨娘也要比阿宁重要!阿妗视阿宁为眼中钉,您也视而不见。是不是哪天阿宁被她们害死,阿爹才会心满意足?!”
长子一句接一句的质问让韩亭怒火攻心,他怒目圆睁,高高抬手,就要扇打在秦衡脸上!
“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?!我是你阿爹!你竟然敢这样忤逆不孝!”
秦衡冷冷地看着他,一点也不在意那巴掌会不会落下来。
“阿爹是心虚了吧?要不然,怎么会恼羞成怒,就要动手了?”
“逆子!”
这个时候,秦清忍不住弯下身子猛咳起来,眼中不受控制地泛起生理泪水。
秦衡迅速收敛一身冷意,上前轻轻拍着秦清后背,眼中是遮不住的担忧。
丹心让人将刚炖好的枇杷羹端过来,秦衡伸手道:“给我吧。”
“是。”
“来,阿宁,张嘴,吃一点。”
韩亭见兄妹俩都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,不禁越发火大。
他倒还想再逼迫秦清给柳姨娘请郎中,只是有秦衡在场,当着长子的面,他不想闹的太难看。实际上韩亭心里也清楚,就算闹开,也占不到什么便宜。
相反,若他这一巴掌下去,秦衡明日顶着那张脸去见陛下,吃亏的只会是他自己。
他的这些儿女,一个比一个人强势,就如同长公主一样,令人反感!
韩亭怒气未消,手慢慢放了下来,下一秒,挥手就将桌面那一套茶具扫落在地!
瓷器破碎声大,韩亭阴沉着脸,看也不看那兄妹俩就走了出去。
丹心叫了两个人进来手脚利落打扫干净,做完这一切,知道秦清和秦衡兄妹有话要说,便走到外头,也不敢离得太远,怕听不见吩咐。
秦衡脸色微沉,“阿爹和阿妗两人,如鬼迷了心窍一般,竟这样向着柳姨娘!”
“阿兄别生气。”秦清轻声道。
秦衡深吸一口气,喂她喝完最后一点枇杷羹,才道:“秦湛等会儿就过来了。”
“大兄二兄怎么回来了?”
“我们再不回来,你怕是要给阿妗欺负死了。”秦衡摸了摸秦清的头发,问,“嗓子有没有舒服一些?”
秦清点了点头,唇角微微上扬,冷清的表情也逐渐软化。
“我哪有这么无用?”
秦衡在心里叹了口气,你不是无用,是心软。
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,只会助长他人焰气。
秦衡将空碗给丹心,给秦清掖好被子,思来想去,道:“阿娘不在家,我和秦湛也不能时时守在你身边。阿宁,你不如先去阿婆那小住一段时日?”
秦清反问道:“为何?”
“阿娘不在府中,我更要为她打理好整个长公主府才是。难道在阿兄心里,没了阿娘和兄长,我就会沦落到任人欺凌的地步吗?”
“阿兄不是这个意思。”秦衡忍不住笑了,“多日不见,你的口才倒是见长。”
这下轮到秦清不好意思了。
她知道阿兄不放心她,她是体弱,但并非无能。
她这一辈子,不可能都一直躲在阿娘阿兄他们羽翼之下的。
秦衡看着妹妹,斟酌用词,道:“阿宁,我今日在陛下身边看见谢策。”
“......阿兄和我说这些做什么?”秦清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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